謝冰瑩／著 《少年維特的煩惱》
今天收ｅ－ｍａｉｌ時，真巧看了一篇文章：綠窗寄語《少年維特的煩惱》 謝冰瑩／著
綠窗寄語
順貞女士：
你的信是我去臺南的前夜收到的，本來想在旅行的時候，抽出一點功夫來解答你的問題；誰知每到一處，不是忙著看朋友、欣賞風景；便是洗衣服、寫日記，往往每晚忙到午夜十二時過後才睡覺；回來又為了孩子們註冊上學的事忙，現在趁著距師院上課還有兩天的時間，我先來和你談談。
兩個月以前曾接屏東蕭昭顯先生來信，他也問我：「怎樣讀《少年維特的煩惱》？」正好，我這封公開信，就可以寄給他看，省得我重寫了。
《少年維特的煩惱》，是歌德的第二部作品，也是他的成名之作。不知賺了多少青年男女們的眼淚，連拿破崙在前方督戰的時候，口袋裡也裝著這本書。多少人曾為讀它而弄得如醉如痴；多少學生因為讀它誤了功課而遭到學校的申斥、記過；在外國，曾經有人模仿維特穿著青色的禮服，黃色的褲子，跑到森林中去用手槍自殺；有許多德國青年穿著維特裝，引為無上的光榮，由此你可以知道這一部抒情小說是如何地影響了萬萬千千的青年讀者。
現在我們來研究這本書，首先要了解作者的時代背景，然後再研究他寫這本書的動機，最後再說到他的寫作技巧。
一、歌德是個大詩人
歌德(Johann Wolfgang Goethe)生於一七四九年八月二十八日，是德國最偉大的作家，與希臘的荷馬、意大利的但丁、英國的莎士比亞，並稱世界四大詩人。他的父親是本地的法官，家很富有；但他長大之後，絲毫沒有興趣繼承祖先的產業。天賦與他的聰明，都用在研究學問上面；他有多方面的天才，不論對於哲學、宗教、政治、美術、建築、歷史、地質學、動物學……都有極濃厚的興趣，他曾經作過《色彩論》，反駁牛頓的學說；還寫過《植物變態論》，彷彿有達爾文發明進化論之野心；不過，他的最大成就，還是在文學和哲學兩方面。
十八世紀正是德國的狂飆運動時代：歌德和他的好朋友席勒(Johann Christoph Friedrich Schiller, 1759-1805)都是這一浪漫主義文學運動的創始者。他曾入拉伯即許(Leipzig)大學研究法律，取得學位；可是他的性格對法律不發生興趣，由於愛好萊森（德國的大作家）、莎士比亞的作品，以及北歐神話等等，不知不覺地走上了文學之路。當他的處女作《戲曲蓋志》(Gotz von Berlichingen)出版時，世人無不驚異於他的天才，那時他的年齡才二十四歲！第二年，《少年維特的煩惱》發表，一躍而為舉世聞名的大作家，那時候德國也像我國古時春秋時代一般，諸侯割據，各自為王。一七七六年，歌德還只是一個二十七歲的青年，他就應威馬公爵奧格斯德之召，為威馬宮庭的貴賓；第二年，被任為名譽公使館書記，賦與他對政治的發言實權；後來更由於公爵的推薦，由皇帝育賽夫二世封為貴族。
二、《少年維特的煩惱》
這部書，可以說大半是歌德的自傳。主人公維特愛上了朋友阿爾伯的未婚妻夏綠蒂，真是一見傾心，熱情如火。不久夏綠蒂和阿爾伯結婚了，他是個忠於職守的公務員，每天只知道上班下班；而對於年輕美麗的妻子，很少有溫存安慰的機會。這時維特乘機大獻殷勤，他同情夏綠蒂的寂寞，他很想以自己的熱情，來填滿對方空虛的心靈；至於夏綠蒂呢？雖然也很喜歡維特，但止於純潔的友誼而已。她是個有貞操觀念的人，有一天晚上，房子裡只剩維特和她兩人，維特情不自禁地抱住她接吻，她立刻責備他失禮而大發脾氣，連忙躲進後室，再也不願意見他。從此維特受到莫大打擊，認為他對夏綠蒂的愛，只是片面的；於是灰心喪氣，遂萌自殺之念，終於有一天假借要去打獵的名義向夏綠蒂借一支手槍，她以為他是自衛，很慷慨地借給他；誰知他的生命，就斷送在這支手槍裡了！
本書的大意如此，現在我們要問：究竟書中的主角是不是都有其人呢？有的！維特一角有兩人分飾：一個是歌德自己，自殺的是野魯薩冷。歌德的確愛過一位朋友克司妥納的太太，因為得不到而痛苦萬分，正在這時，恰好報上登著野魯薩冷也愛著一位朋友的妻子，因失戀而舉槍自殺。他的靈感一來，便下決心用他們兩人的故事合併寫成小說，這就是轟動世界文壇的《少年維特的煩惱》產生的過程。
三、《少年維特的煩惱》寫作的技巧
凡是看過這本書的人，都知道故事並不怎樣曲折；然而非常動人。文字樸實無華，他以第一人稱作平敘法的描寫，由最初維特認識夏綠蒂開始一直到他自殺為止，有時用書信，有時用日記，有時用自白各種體裁。他的文字是那麼流利自然；情感是那麼真摯熱烈，使人一面看，一面為他感到難過、傷心，眼淚會不知不覺地滴在書上。你彷彿做了書中的主角，有時笑，有時哭，有時嘆息，有時沉默。總之：作者的感情，書中主角的感情和讀者的感情，完全溝通了，融化了！這就是文學上的共鳴作用，也就是最成功的技巧！
可是，假如我們單把這部書當作是一本描寫三角戀愛的悲劇來看是錯誤的！我總覺得歌德這部名著裡面包含著一個道德問題，他雖沒有明說，但聰明的讀者一看便知。例如夏綠蒂愛她的丈夫，同時也愛維特，只因為認識阿爾伯在先，何況和他已經結了婚，所以不能接受維特的愛；其實她的內心一定是非常矛盾，非常痛苦的；阿爾伯自然最愛的是他的妻子夏綠蒂，同時也愛他的朋友維特，他並不是不知道朋友愛上了自己太太的祕密；然而為了不忍使朋友難堪，所以只有在心裡忍受著委曲；至於維特呢？他在三人裡面算是最痛苦的一個！他瘋狂地愛著夏綠蒂，也同情他的朋友阿爾伯，他不忍奪取友人的妻子，所以情願自殺。我們想想，假使歌德把維特寫成一個極端自私的青年，他要和阿爾伯決鬥；或者用手槍把阿爾伯打死，奪取夏綠蒂；或者偷偷地和她約好私奔，要是這部書真有如此的結構，試問還有什麼價值呢？真正的愛，最高的愛，是犧牲自我，成全他人；絕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面。使我看了難過的，是維特向夏綠蒂去借阿爾伯用的手槍，她以為他真的去山上打獵，就含著微笑把槍交給他，當維特的死耗傳到她的耳裡，那時她的痛苦，就要我們去想像、去體會了。
這本書還是我在讀中學的時候看的，算起來已有三十多年了，裡面的情節，我還記得一個大概，可惜手邊沒有原著，不能引幾段精彩的介紹一下。
四、歌德其他的著作
最後，我還要介紹幾部歌德其他的著作，以做你的參考：
1.《浮士德》(Faust)──這是以他青年時代的腹稿為基礎，直至一八三一年，當他八十二歲的時候才完成的一部詩劇。全書分為二部，及〈序曲〉三篇，共一萬一千一百十一行。內容係描寫主人公浮士德與魔鬼作戰的經過情形，是一部富有哲學與宗教意味的作品。初看不容易了解，一定要經過兩三遍細細咀嚼後，才知道這是一部啟發人們向上、為善、奮鬥的作品。
2.《歌德對話錄》──這是一部記載歌德言行的作品，由他的得意弟子愛克爾曼所記。（周學普譯）
3.《愛和力》（周學普譯，正中出版）
4.《梅士特學習之年》（一八二九）
5.《海爾曼與杜羅特》（一七九七）
6.《新詩集》（一七七○）
7.《意大利紀行》（一八一六─一七）
五、歌德的感情
五、歌德的感情
歌德是個感情特別豐富的詩人；可是有時也不免濫用愛情，他好像曹雪芹筆下的賈寶玉一般，只要是女人，一見便愛。例如朋友的太太；牧師的女兒；銀行家的小姐；伯爵的夫人；以及酒家女；賣花的姑娘，他都愛過，到他七十四歲時，還在私戀著一個十九歲的少女，給她寫過不少情書，戀愛軼事之多，真是不勝枚舉。
然而歌德究竟是有作為的，自從由意大利旅行歸來之後，他的思想大起變化，由浪漫主義，一變而為崇奉古典主義，由主觀進而為客觀，確定了德國古典藝術的基礎。他的哲學頗為深奧，每一句話，都能發人深省，他鼓舞人類向上，努力奮鬥；告訴人們真理永遠是存在的，惡魔終會死亡的；人要自強不息，才能立足於世界，創造不朽的事業。
信筆寫來，時間已不早，只好草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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